9月 25, 2014



我說的越來越少了。

起初我總是要哭,先是自己哭,再對著小廢哭,自頭到尾重新再哭一遍,然後得說,那種慾望以為說的仔細就能被理解、就可以全部丟棄不再存進心裡的假設(妄想),讓我像個偵測儀一樣,不停地陳列、建檔、分析、歸因我要讓人聽懂,讓傷口不委屈,我要洗刷,不准任何人污衊我,我要說到天荒地老,神鬼同嚎,把傷害說成一則故事,絲絲縷縷成了套有了邏輯因果有聲有色,還有那根刺,試探是否能夠感動而可以放過我。不容簡化,更不許以愛為名去取消它,我不准任何人遺忘,所有的難解都起因於:你傷害我。爾後,才陷入了彼此傷害。

疊壓成疾,像孩子一樣,會跑會跳,會安靜會睡覺,有時撒野有時懂事,無可迴避的是,它在長大,即便無意澆養,仍以一種貧弱之姿緩緩生長,去擠壓你,讓你胸悶暈眩頹在椅子裡面疲於奔命。寂靜的困阨往往特別兇殘,總在關鍵的時刻才活躍起來把你擊斃,縱然平日多麼恪守操練要求自己堅忍頑固宛如一條死巷,疾是游擊,會精挑細選一個時機,讓你潰於一瞬,崩壞如山倒。日復夜返,年不成年,而是寂慟的積累。

年過三十,禁不起五臟六腑時常火裡來火裡去,也是烈焰終成灰燼堆成污腐,怖流開來。我學習了安靜,學習了把它吃進去。不說、不訴苦,不哭、不發瘋。身體會發抖,心裡很疼痛,但我學習把它吃進去,跟Xanax一起吃,喝口水把它吃進去,一聲不吭,有淚也只許到眼角。久了人就退燒成冷冷懨懨,緩頓感知的飢饉大口。滅頂與沉濳唯有水波知曉。

我不敢有孩子,我不要更多的關係。



5 則留言:

  1. 哭鬧的時候雖然看起來是討理解討體諒,骨子裡討的卻是一個戳破,這麼弔詭,哭天搶地裡頭藏著與大尖大惡大委屈全然相反的既心虛又奸詐的小念頭。人有時好期待有個狡猾的福爾摩斯,哭鬧時竟期待被冷靜卻溫柔的嘲笑一場呢。記得有個長期接受心理治療的朋友告訴我:如果心理師相信我說的話,那真的是太令人失望了。人真是很奇怪的動物啊。寶貝最近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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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小廢有時候就會擔任這個角色,但這種旁觀的冷靜往往會激起我的憤怒,甚至會想辦法讓心裡的痛苦可以外顯,扯頭髮、把手臂抓花,要控訴委屈和心虛是平行的,還要掩飾、迴避身體裡最虛弱的黑洞,哭鬧是最厲害的武裝。失眠鬧的有點厲害,有時能與之共處,有時兵敗如山倒,家庭讓我緊繃到無法放鬆,吵完架就會沒勁兒好一陣子,對於愛有說不盡得厭棄,難以擺脫的愧疚,說不清的爛帳,逃過一座深谷又是一片惡水。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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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絕望還是能帶來一點好,當理解與溝通已經走入失語的末路時,我也能沈默的比較自由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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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主要是因為爸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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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主要還是爸爸。這兩年媽媽希望我快結婚,也讓我頗感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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